喻春知熟悉路段时打门口走过,丝竹声里没有一点风尘气,一个小姑娘坐在窗边摇扇子,一对视柔柔的笑了。
和千灯街上脂粉飘香的楼馆不同,教坊里养着的都是出水的莲。
白不妄倒不是进去当妙人的,她是给妙人做衣裳的。挥水墨描丹青的手,给姑娘们画衣裳是绰绰有余了。
喻春知天天见她抱着纸笔画,这下细瞧却觉得不对劲,纸上的衣服不像常服,也不显柔美,就着抬臂起舞的姿态,几根丝带腾起。
白不妄又抓了笔,“你只让我们找地方待着,没说要做什么,我只能安生做好手头的事啊。”
“挣钱养家,几十张嘴等着吃饭呢。”喻春知回头看了看,张姐拿了她的碗又满上了。
“是养你吧,枚阳都知道跟在张姐身边帮忙。”
喻春知扒拉过来一个凳子坐下,“什么话,我整天也没闲啊,早出晚归的。”
确实是忙,一个多月来连云宫的门都没进过,每每经过时心都痒痒的,唯一一回深夜而归,在墙外站了一会没舍得进去吵他。
当年之事被老白一手接过,她半躲半看,他避着她查的事见的人她通通知道,却不敢亲手去查。
陪她最多的是张邱,也被老白一并瞒着,那个总见不得别人闲的碎嘴男人在这件事上固执到可怕,一边替她撑起华都的地盘,一边收整被无数只手抹去的线索。
可只要动用了她的人,经了她的线,都会有一份信函递给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知道。
江国的京城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但是在信函中却被多次提及。江国京官近十年的变动、与南域有过来往的官员、玉公主派人进京……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老白回莲州只是个幌子,他早就盯上了京城,多次提及的镇南王最多只是事件上的一环。
她闹着要跟来,在华都扔了个“假公主”,扯住幌子的一边,是为了在赴京之前见一眼“没有和尚命,偏有和尚病”的云冉,那个在薄薄纸张中安静伫立的少年。
可山下一见,小和尚晃身一变成了九殿下,滞留于莲音镇的惦念早长了腿跑去了京城,一切都乱了套。
老白以为她是奔着人去的,其实只是刚好顺路罢了,如果可以她更希望云冉还是云冉,身份尊贵的九殿下固然令人心动,可安居佛寺的少年才能让她放下心来布局。
真相未翻出来之前,没人知道这些陈年往事里夹了谁,快刀之下又有谁是不能杀的,她怕执刀的手被那个人按住,告诉她不可以。
她晃荡多日不见他,理由之下也许也掺着一丝惧怕。
她在等老白的信,在等南域的队伍,也在等那人的回复。
一路的胡搅蛮缠,又哄又骗的让他应下,甚至耐下性子与玉公主周旋讨了封能送到江国皇帝桌上的“求婚信”。
可细想起来,他似乎从没有正面回过,像是无可奈何的应下,讨个理由也被几句醉话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