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进了产房,满脸担忧地一回头,这才似乎注意到了一同前来的宦官,立刻做出诧异、愧疚的表情,行礼道歉,“这位公公,真是失礼……”
郑公公哪里会怪罪他,先不提宣平侯和世子不久前都战死沙场,可谓是满门忠烈。
那宣平侯只有二子,而世子又至今无子,纵使世子夫人腹中的是个男婴,也顺利生产,但毕竟年幼,这孩子能否顺利长大也未可知。
这宣平侯爵位八成得由这位名满京城的二公子接手,得罪不得。
再说,就单单看刚刚这位二公子对正在生产的长嫂和长兄遗腹子的担忧,不仅早早地就去请了御医,未雨绸缪,而且现在一见了御医,便立刻请去治疗,并无半点忌惮这孩子的隐秘心思。
便知他果然如传言一般温良恭让,是个朗朗君子。
郑公公虽是个宦官,但自认也是个有道德之人,是敬重君子的。
也正是因为他有底线、有道德,皇帝才让他前来看看这位二公子是否是适合袭爵之人,是否是那得志便张狂之人,是否会伤害那孤儿寡母?
他忙伸手扶起了路余,说道,“二公子也是因为太过于担忧,何错之有。咱家也是奉陛下的旨意送两位御医前来,陛下交代过了,万万不能让世子夫人和小公子出事。”
在他说话时,路余也认真观察他的神色,确认这位宦官现在确实是真诚友善的,也并非是带着恶意来试探的。便知最起码这位帝王目前是带着善意的。
路余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他也是当过封建社会皇帝的人,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表演。
心里无需任何酝酿,学着自己当皇帝那一世里,表演起来最真诚的狗腿大臣那般,干脆利落地朝着北边一跪,行大礼,言语哽咽,“多谢陛下隆恩!草民代兄长跪谢陛下!”
有时候,并不是舌灿莲花更好,言简意赅才更感人。
因着这位宦官称呼他为二公子,而非什么官职名,路余便大胆地自称为草民,而非臣。若错了,便说是感陛下厚恩,愿自贬为草民,乃是谦称。这般总比无功名、无官职而僭越称臣更好。
而路余并未猜错,这位郑公公果然并未指出什么不对,他也对着路余一鞠躬,“陛下希望二公子能够照顾好府中上上下下,以告慰侯爷与世子在天之灵。”
侯爷?在天之灵?这个身体的父亲是侯爷,和大哥也同时死了?
路余心中想到,但面上却一脸坚毅,含泪道,“定不辱命!”
两人又在凉风中等了许久,直到天色将要破晓,一阵虚弱但绝对存在感十足的婴儿哭泣声传来,产房中传来侍女们喜极而泣的声音,“生了生了!”
“大少夫人,是个男孩!”
片刻后,路余怀中被放了一个软乎乎的小包子,他浑身皱巴巴的,因为早产,头发也没有几根,眼睛紧紧地闭着,睁都睁不开。
路余浑身僵硬,他虽然生不出什么父爱来,但也觉得这孩子刚出生就没了父亲,自个儿又长得不好看,可怜巴巴的。
御医已经给这孩子把了脉,“小公子早产,身体难免有些虚弱,但胎里养得还成,再精心养上几个月,定能平安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