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在明亮的酒店大堂里,张睿明可以清晰的看到酒店喷泉光柱上飞蛾的舞动,可以看到凌晨月光洒下映在唐诗低头含蓄的笑脸上,可以看见罗斋借着批毛呢大衣的动作搭在自己妻子肩头的那只保养细致的手。
张睿明的心,如地心的熔岩,炽热的翻滚着,喷薄到地表时却又凝固成冰冷的黑岩。
他迟疑了片刻,就迈步迎了上去。
唐诗见到张睿明时,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如摄影般瞬间定格,但她只略一迟疑,就自然的接上神情变化,不管是否真的出轨,在这时,自然的神情是最好的掩护,原比高声解释或者恼羞成怒要更为合理。
“老公,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唐诗一脸惊诧的问道。
同时,她左肩轻轻抖动,罗斋搭在她肩上的左手在这时也顺势滑下。
“我打了你一晚上电话,你都没接,我就找到你公司去了,他们说你会在这……”张睿明仔细阅读着妻子脸上的神情变化,寻找着任何一丝变心的痕迹。
但唐诗却对张睿明的想法知根知底,她脸上依旧笑着,上前一下挽住张睿明的手,两人套招一般,在外人面前隐藏起心底的起伏,唐诗笑的自然,张睿明也看不出阴晴变化,此时看起来只是一名丈夫来接正常下班的妻子。
罗斋此时倒成了最尴尬的一个,他脸上神情颇为不好意思,向张睿明解释道“张检,这个……我们公司今晚有个聚会,吃完饭后,大家都在这里来放松一下,泡泡温泉,唐诗可能是手机忘了带了,所以没接你电话……”
“哦……在泡温泉,所以电话没带,但怎么没看到别的同事呢?”张睿明笑着说道,嘴角不经意间弯成一个讥讽的角度。
“罗斋这时也听出张睿明言语中的尖刺,他也看发现在自己和唐诗出现时,有不合适的地方,他上前一步,解释道这个……兄弟,你别误会,听我解释,我们公司十几号人本来都是10点进池子的,11点半就出温泉池了,后来唐诗说她有个项链掉在温泉浴场了,所以我就陪她回头去找,刚刚才找到……”
张睿明脸上看不出喜悲愤怒,这时,唐诗也随着附和道“睿明,真的,我前面项链掉在里面,找了好久,才在玫瑰浴场的托盘那里找到,估计是当时喝酒时不小心取下来了,忘了戴回去。”
三人此时彼此气氛都不对,罗斋见张睿明到了,就先行告辞了,留下张睿明和唐诗两夫妻。回程车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张睿明心里憋着一股子火,他心里隐隐有些怀疑,妻子自从这个罗斋回国后,加班就越来越多,电话也接的没以前及时了,加上这个罗斋上次还把唐诗送到家门口,可见两人关系越发不一般。
张睿明长期忙于工作,之前在省检时,几个月不在家,这段时间又忙着去兆林村扶贫,确实陪家人的时间渐少,加上两人夫妻年长日久,难免激情不再,感情升华为亲情,都说七年之痒,一切都过于熟悉。夫妻生活变成了没有了新鲜感的重复,而张睿明和唐诗相识相爱又何止7年,整整13年感情,连这个计量值都早已突破。
但张睿明还是不愿相信妻子会出轨,他知道唐诗的为人,就如唐诗对他的信任一般,可现在这疑点接二连三的出现,又让他不得不怀疑起来。
两人此刻默契般的沉默起来,彼此心里都有满腹的话语,正累积发酵,等着一个突破口。
晚风冷彻,张睿明摇上车窗,在等一个红绿灯时,唐诗率先按耐不住,打破沉默。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不是说要在男县那边待大半个月吗?”
“嗯,出了点事,提前结束了,我之前打了你一晚上电话,怎么?没想到我这么早就回来了?”
听出张睿明言语中尖锐的酸意,唐诗扭过头不理他,隔了一下,估计是怕自己的沉默让张睿明当作默认,她回过头,眉间蹙起,声音带着冷漠的强硬“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之前在酒店已经和你解释过一遍了,我说了,今天晚上因为泡温泉,所以没带手机,我都是刚刚上车后才看到你的未接来电。”
“哦,刚好没带手机,项链也忘了,所以才和罗斋一起出来的么?然后,还以为刚好,所以他亲昵的帮你披上衣服,还刚好手搭在你肩上,又刚刚好,被我看到,怎么?这么多个刚刚好都被我碰上,我怎么这么走运呢!”张睿明说这话时,牙齿紧咬,这话像是从他牙缝间挤出来似的,现在车里没有外人,他不用再考虑会被他人笑话,堆积的情绪眼看就要爆发。
对于绝大部分男人来说,戴绿帽是最不可容忍的事情,从直立猿人开始的异性占有意识,刻在每个雄性生物dna里面,此时化作最原始的烙印在张睿明的脑海里提醒他,刺痛他,让他几乎不忍回想酒店门口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