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时,姜梧一行终于抵达了云都城门下,城楼恢弘而森严,货车驶入城内,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
冒着香气的小吃推车、叫卖声不断的集市、陈列着华裳锦缎的衣铺、茶馆里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姜梧睁大了她初涉世事的眼睛,想把这美好的景象尽收眼底,生怕错过了一幕一景。
进城行了不多时,马车突然停下来了,“老刘头,前面就是定王府了,”听到运货小哥的提醒,才知道原来是到了。
“好嘞!这次可多谢你了大义,姜梧,快来谢谢你大义哥哥送咱们进城,”“谢谢大义哥哥!”大义听了,点了点姜梧的小脑袋,“不用谢小家伙!咱们村里的,都是自己人,”说着又转向了刘阿伯:“老刘头,那你们晚上去我那,明早送你们回去,我先去卸货了。”“哎好嘞,慢点儿啊大义。”
大义走后,刘阿伯便牵起姜梧的小手,带着她走向定王府。
那是姜梧从未见过的富丽与庄严,门匾上“定王府”三个大字更是透露出一股不容侵犯的皇家威严。这里的人肯定可以救娘!姜梧心里暗暗想着。
刘阿伯上前同门前看守说明了来意,很快便从府内走出一人,是一位看起来年龄很大了,但是精神矍铄,腿脚也很利落的老爷爷,“段叔。”两位看守都很尊敬的称他为段叔,看来是王府内管事的长辈。
“两位可是有要事?与我王府相干?”,“是呀大人,人命关天呐”,刘阿伯突然拉着姜梧扑通一声跪地。
“快快请起,我非什么能做主的大人,仅是王府杂事的管家,叫我段叔便好,若有要事,还请起身告知。”
说着段叔扶起了刘阿伯和姜梧,这下段叔才得以看清姜梧的脸,粉嫩可爱如玉团,又透着一股冰雪聪慧,甚是招人喜爱,只是越看越发觉得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小人乃峦青山人氏,小娃是邻居夫妇的孩子,前阵子她爹过世,她娘又忽患怪病,一病不起。她娘曾与小娃提起定王府,说是要给定王府还恩的故人,无奈之下,小人只好带着娃找来这里,冒犯了王府大人们。”
“可知其爹娘名讳?若是故人,想必我在王府多年或也曾相熟。”段叔心生疑虑,隐隐好像猜到了事情的苗头。“他们一家是隐居于此避世,也没曾多问,只知他爹姓姜,我们只喊姜先生,姜先生叫姜夫人是喊’知菱’,这小娃叫姜梧,梧桐树那个‘梧’。”
竟是他们!段叔的神色开始风云变幻般莫测,他走上前,抬起了姜梧的头,他这才明白那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这稚嫩的孩童面庞,竟与季知菱有着七分的神似。
“你说你娘叫季知菱,她现已身患重病命不久矣?”姜梧被段叔的表情吓到了,提到娘之后原本谦和的他变得竟是如此的戒备,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是…是…大人。”姜梧只敢小声地应答。段叔长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们且等着,我去禀告王爷,但是他愿不愿意见你们,又何时愿意见,我便不能保证了。”说罢,便拂袖而去。
定王府内。楼阁台榭,丹楹刻桷。齐潋独饮。他这一生,已记不清有多少个如此孤独的黄昏了。段叔来到梨香园里,见到的便是那个负手立于夕光中的背影,伟岸却是无尽的孤独,一如他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刻。
“王爷,季知菱病重,邻人带着其女找来了王府求救。另外属下还从邻人口中得知,姜轩明前些时日已经过世。”
“砰”的一声,酒杯在齐潋的手中碎裂。良久,段叔才听到齐潋的回应。似是苦笑,似是叹息,“这么多年了,我以为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
“王爷,都已经过去了,您可以不管的。”“段叔,这么多年了,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吗?”齐潋阖上双眼,往事一一浮现,太多情绪太多画面,令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姜轩明走了,你便一病不起,你便不愿活下去了吗?知菱,你的任性还真是一如当年。
齐潋轻揉了几下太阳穴,眼神瞬间便恢复了清明,他早已练就了不让情绪操控的能力。“段叔,去把来人领进来吧。”“可王爷…”“她病了,一病不起,放任不管,我做不到。”“是,王爷。”段叔深知多说无益,只能照做。
姜梧和刘阿伯一路跟随段叔,穿过前堂、厢房、大小院落,终于来找到了这寂静的梨香园。一路上,姜梧和刘阿伯都被王府的朱甍碧瓦所震惊,在峦青山哪里会有这么好看的府邸!
虽是叫梨香园,但满园的郁郁葱葱里却未见梨树梨花的芳踪。园正中的亭子里,立着一个高大的背影。姜梧见到那个背影的第一眼便知道,这就是她要找的定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