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朝堂上面,夏鸿升都记不起来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上过早朝了。
朝臣们在争论该如何处置那些突厥的俘虏,数万人不是个小数目,如何处置他们是一件大事。
“陛下,微臣以为,天子之于万物也,天覆地载,有归我者则必养之。今突厥破除,余落归附,陛下若不加怜愍,弃而不纳,则非天地之道,阻四夷之意也。臣愚甚谓不可,宜处之河南。所谓死而生之,亡而存之,怀我厚恩,终无叛逆。”温彦博走了出来,对李世民躬身行礼说道。
听了温彦博的话,夏鸿升撇了撇嘴,这一听就又是怀柔嘛,让李世民将那些突厥战俘当作百姓一样安置起来。
“启奏陛下,微臣以为,北狄自古为中国患,今幸而破之,宜悉徙之河南兖、豫之间,分其种落,散居州县,教之耕织,可以化胡虏为农民,永空塞北之地。”另外有人也站出来说道。夏鸿升听了之后还是撇嘴,这不还是对大唐一点儿利益都没有么?还给那些突厥人分散到各地做农民,教他们耕织?突厥人一群白眼狼,光教给他们耕种织布,就能不让他们再有二心了?笑话。
“陛下!”这时候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臣李百药启奏:突厥虽云一国,然其种类区分,各有酋帅。今宜因其离散,各即本部署为君长,不相臣属,……国分则弱而易制,势敌则难相吞灭,各自保全,必不能抗衡中国。仍请于定襄置都护府,为其节度,此安边之长策也。”
放屁,简直放弃!李百药的意思是,突厥虽然是一个国家,但是他里面部落众多,每个部落都有各自的统帅。可以将那些部落全都放回去,让他们各自为政,互不臣服,这样一来,突厥就变成了许许多多个小国家,各自争斗各自保全,就不能再联合起来对抗大唐了。丫还想在大漠上搞出一个战国时代啊!
这办法若是放到灭突厥以前来做,是个不错的办法。可眼下突厥都已经被灭掉了,将抓来的人重新放回去让他们搞出个战国时代来,那这一仗不就白打了么?到时候利之所趋,他们自然还会重新再联合起来!
“荒谬!”一声高喊突然出现在了朝堂之中,夏鸿升眼中一亮,总算还有能看明白的人!抬眼看去,就见魏征疾步出列,躬身行礼之后言道:“匈奴自古至今,未有如斯之破败,此是上天剿绝,宗庙神武。且其世寇中国,万姓冤仇,陛下以其为降,不能诛灭,即宜遣发河北,居其旧土。匈奴人面兽心,非我族类,强必寇盗,弱则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秦、汉患之者若是,故时发猛将以击之,收其河南以为郡县。陛下以内地居之,且今降者几至十万,数年之后,滋息过倍,居我肘腋,甫迩王畿,心腹之疾,将为后患,尤不可处以河南也!”
说得好!夏鸿升直想给魏征竖起个大拇指来。对,前面几个人的处置办法虽然有所不同,但都是怀柔之策,终究是养虎为患。就好比打伤了一只老虎,然后又怀柔给它治疗了伤势,以为这只老虎以后就能安安生生的臣服于自己了。却不知道,等给老虎养好了伤,它就要反咬一口了。
“魏大人此言差矣!”温彦博听了魏征的话,连连摇头,反驳道:“臣闻圣人之道,无所不通。突厥余魂,以命归我,收居内地,教以礼法,选其酋首,遣居宿卫,畏威怀德,何患之有?且光武居河南单于于内郡,以为汉藩翰,终于一代,不有叛逆。”又曰:“隋文帝劳兵马,费仓库,树立可汗,令复其国,后孤恩失信,围炀帝于雁门。今陛下仁厚,从其所欲,河南、河北,任情居住,各有酋长,不相统属,力散势分,安能为害?”
夏鸿升直皱眉头,貌似历史上李老二就是采取了温彦博的办法,对归附者不加歧视,保全其部落,顺从其习俗,同时教之札仪。后来结果呢?高宗的时候不是照样又出事儿了么?
果然,就见李世民思索了一会儿,点头说道:“温卿之言,不无道理,朕大军十万,征灭突厥,天威已施,若再施天恩,恩威相并,其必畏而敬矣,不敢再犯。”
“陛下!请陛下三思!”魏征听见李世民这么说了,急忙高呼起来:“晋代有魏时,胡部落分居近郡,江统劝逐出塞外,武帝不用其言,数年之后,遂倾瀍、洛。前代覆车,殷鉴不远。陛下必用彦博言,遣居河南,所谓养兽自遗患啊陛下!”
“那魏卿说该如何处置?”李世民反问道。
“将突厥余众,统统遣出河北,而不应使其留于内地。”魏征答道。
“遣出河北,就能不使其重集部族,再度为患了么?”李世民又反问道。
朝臣这时候都看出来了,李世民是偏向于温彦博几人的怀柔办法的。
于是当下就又有好几个人出来赞同温彦博几人怀柔的办法。只有一个人,赞同的魏征的观点。看的夏鸿升直摇头叹气。
李世民抬了抬手,示意争论着的那些人安静下来,然后说道:“夏卿,朕看你摇头叹气不已,可是有其他的看法?”
夏鸿升没想到自己躲柱子后面也被李老二给瞧见了,朝堂中人的目光立刻全都看了过来,夏鸿升一抬头,正对上了魏征的眼睛,见魏征眼中明晃晃的看着他,定然是以为夏鸿升所想同他一样了。而皇帝对夏鸿升的信重,对其建议的采纳,整个朝堂都是有目共睹的。
于是众人都盯着夏鸿升,想要听听夏鸿升会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