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辞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落地窗外的阳光热情洋溢地照耀进来,木质的地板泛着莹润的光。
身体的主导权现在在他这里。
周辞旧经过昨晚的事情摸清了意识替换的规律,这只猫情绪比较激动的时候,比如吃饭、和宋琼川玩等情况,猫咪的意识就会主导这具身体,其他情况这具身体就在周辞旧的控制之下了。
他在猫窝里翻了个身,看到了落地窗外,大概快到中午了,他委实是损耗有些大,一整晚都在消化不知因为什么传到脑海里的关于猫咪的记忆,记忆是断断续续的,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些记忆断层有些则很连续。
他看到了一只猫的颠沛,看到了宋琼川放大的脸庞和伸过来的双手;看到了雨夜,也看到了那只名叫龙傲天的恐龙,看到了它被抱着走进那扇大门,和沙发上看书的青年对上视线。
这只猫蹲守在宋琼川门口并不是意外。
在几个月前他们曾经相遇过,那时候的猫是一只没有攻击力的饥肠辘辘的猫,它躺在偏僻的角落,无力挣扎,只能面对自己的死亡,而长发的青年出现,把它从死神手里抱了回来。
它把他的味道记在心里,在几个月之后,终于找到了他。
这更让他和宋琼川的相遇变得更加有宿命感,他和那只猫一样,都在找寻宋琼川的路上奔赴着。
他看向猫窝旁边的卧室门,那是宋琼川的卧室门,昨天晚上,这只猫咪哼哧哼哧地把猫窝拖到宋琼川门边,根据他看到的记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要哼哧哼哧地把它拖回去。
周辞旧从猫窝里轻巧地跳出来,他不能露出明显破绽,宋琼川一向直觉很准,虽然被研究是一个新奇的体验,但他目前还是很想享受一下待在宋琼川身边的快乐。
黑色的猫咪用头顶着自己软软的猫窝挨着墙擦过去,尾巴都在努力,蓄力地悬着,它踩着阳光洒落的光斑,光斑在它的爪子上跳跃,照耀得毛毛都蓬松了起来,而一墙之隔,是一室浓重的黑暗。
极黑,像是深海,没有一丝光芒,满目皆是漆黑,也死寂,只有浅的近乎于无的呼吸声。
呼吸声加重了,与此同时,房间的模式切换至“日”,漆黑渐渐褪去,日光得以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照耀着卧室中间的大床,以及几乎铺满了一地的画。
那些画凌乱地铺陈着,有些是凌乱|交杂的线条,白纸黑线,它们纠缠在一起,有的组成了眼睛,有的组成了肢体,扭曲奇诡;有些是风景画,金色阳光照耀的向日葵和铅灰色天空下被枯萎的向日葵寄生的废弃飞船交叠在一起,像是时空在两者之间流淌;也有人物画,男人和女人,怪物和人类。
这些画风格迥异,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凌乱地交缠在一起,倒像是极具特色的装饰了。
房间里除了画之外,只剩下一张床了,很大的一张床,浅灰色,圆形,躺下四五个人不成问题,正中间平躺着一个人,隔着薄薄的被子轻易可以看出其端正平板的睡姿,薄被被掀开,年轻的男人揉着凌乱的长发坐起身。
宋琼川眯了眯眼,赤着脚踩过一地的画打开卧室门,刚穿上拖鞋就不出所料地感觉到了鞋子上一重,一只等候多时的黑色小毛团哼唧唧地趴在了他的鞋上,一边蹭着他的裤脚边边一边喵喵叫,声音又软又嗲,喵唧唧的,不知道是在说,像是在说“早上好”又像是在说“我想你了”。
黑色的猫咪已经在他的鞋子上翻身了露出了柔软的腹部,宋琼川蹲下身,在猫咪的腹部点了点,手立刻就被猫咪四爪并用地抱住蹭,宋琼川就这这个姿势把它抱下来,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低沉,“早,春春。”
他说完把猫放下,拿起柜子上发带把头发随意绑在脑后,往浴室走去。
春春晃着尾巴尖跟在他身后,周辞旧在猫咪的身体里旁观着,从宋琼川出来之后,身体的控制权又被情绪激动的猫咪掌握了,和记忆里的一样,春春跟到了浴室门口就乖巧地蹲坐下来,按住了宋琼川给它的小鱼干玩具,一边玩一边等他出来。
宋琼川有晨浴的习惯,周辞旧看着玩具在猫咪视野里晃动着,他耳边是模糊的水声,这是他的幻听,浴室门的隔音效果完美,一点声音都透不出来,也许是第一次旁听人洗澡,才产生了这种奇怪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