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收回手,让流苏拿来了纸笔,写了张药方交给她,瞅着月上柳梢,他还是不应再留在这里,便起身要去和东乡侯告别,然而流苏却还没走,杵在门口拦着他。
孙弦寂无奈道:“还有事么?”
“世子,昨天您和小姐到底说了什么?”
孙弦寂回想了一下,自己差不多是和苏陵陵表了个态,苏陵陵心里难过去喝酒可以理解,但是她这样的,应该清醒的也快才是。
流苏见孙弦寂不说话,心里几乎已经确定是他害苏陵陵变成这样,已经将他与负心汉等同了起来,若不是顾忌他郡王府世子的身份,她都想要狠狠在他那张俊脸上揍一拳。
孙弦寂自然也注意到了流苏杀人的目光,也懒得解释,反正苏陵陵如此和他也脱不了干系,苦笑了一下,道:“你快去给你家小姐抓药吧,让她也别急着回达摩派,在家里好生休养些日子。”
说完也不等流苏反应便走出了房门,流苏忽然喊道:“孙弦寂!”
孙弦寂停住了脚,也没在意她一个小丫鬟直呼自己的名字,问道:“还有什么事?”
“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家小姐吗?”
孙弦寂那缀在嘴边的一丝笑容也不见了,他拧着眉头道:“我确实辜负了你家小姐一片心意,但是该来质问我的是陵陵,而不是你,你当初撺掇延沼在我的茶里放红颜乱一事,是不是也要我翻出来治你一通罪?”
流苏气得嘴唇直哆嗦,孙弦寂看她似乎对于当初一事并无悔改,却也懒得和她一个丫头计较,然而流苏却不知哪儿来的匕首,冲着孙弦寂的后背便刺去,孙弦寂一听到声响便已经反应过来,轻飘飘地往后一退便躲开了,同时一记手刀落在了流苏后背上,流苏软软地跌了下去,孙弦寂只得将她抱回了苏陵陵的房间,将那张药方重新捡了起来,交给了外头一个小厮,也没心情再和东乡侯告别了,直接便回了郡王府。
苏陵陵发着烧,做了一夜的噩梦,而昨天夜里给了她一夜春/梦的那个人,今夜却露出了原形,在梦里追了她一路,她睡了一晚,却只觉得比没睡更加疲累,却又醒不过来,只能在荒芜的梦境中一路狂奔。
好不容易醒过来,苏陵陵一起身便吐了一口血,把一边的秋寄真和苏燕笙吓了一跳,苏燕笙吓得以为苏陵陵得了什么绝症,嚷嚷着要去找大夫,苏陵陵沙哑着喉咙冷冷道:“我没事。”
秋寄真皱眉看了她一眼,“既然没事,你什么时候走?”
苏燕笙喝道:“娘!你说什么呢?”
苏陵陵只是冷笑,坐正了,将嘴边的血渍抹去,“不劳姨娘费心,过几日便走,姨娘也不用过来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秋寄真站了起来,伸手将桌子上的药碗端了过来,苏陵陵伸手正要接,秋寄真手一松,那药碗便摔落在地,秋寄真挑了挑眉,状似惊讶道:“哎呀,不小心洒了,笙儿,再叫下人去熬一碗来。”
苏燕笙又不瞎,自然知道是他娘故意的,但是他也只能牙疼地跺跺脚,出去叫人熬药了,秋寄真颇为得意地看了苏陵陵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裙摆,转身便要走,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道:“昨夜是郡王府的世子孙公子过来给你瞧的病,不过你那个不懂事的丫头,居然要刺杀孙公子,好在孙公子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会叫一个丫头伤着了。不过孙公子口口声声说是你的好友,现如今你的丫鬟居然要杀她,依我看,你们这朋友怕是做不成了罢?”
苏陵陵瞳孔微微一缩,秋寄真见她这反应十分满足,笑呵呵地走人了,苏陵陵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那些力气,在这短短两天便让人卸了个干净。
她躺回了床上睁着眼看着黑漆漆的房梁,心道,倘若她那日没有去见孙弦寂,这一切便不会发生了。
但是又如何呢?
如果时间真能倒退,她应该直退到四年前还未见孙弦寂时,哪怕是事后会遭新安一顿埋怨,她也不会去赴那一场宴,若没有那一次,又怎会有后面那了无边际的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