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敞开的门缝溜进,室内亮堂堂。梁骘坐在几案前翻着书简。
万籁俱静,耳边只有笔锋沙沙滑过的声音,堂下人坐立不安,等得焦急,忍不住清了清嗓。
“咳、咳咳……”
梁骘面无表情抬起头,瞟了任丰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字。
待书完一卷,扔进笥箧中,顺手展开一卷新的,这才慢慢开口。
“你最近跟着夏侯昭,怎么样。”
日光太盛,照过他高挺鼻骨,落下一片阴影,面庞增添几分暖意,更显轮廓清晰分明。
任丰自己取了个蒲垫坐下,腰间佩戴的香囊和玉饰,动起来一阵叮当碰撞。
“还,还好吧。”
他垂头扣手,没敢说实话。
很多人不了解任丰性格,所以每次见他做出一些张狂妄行,就不由自主联想:这人故意做出这种事,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但其实任丰就是单纯的佻达。
说得简单点,轻浮。
自入军中,在背后给他使绊子的人不在少数。
有人在水壶里灌马尿,也有人趁洗澡揣他屁股,被抓了个现行后,任丰也只是放了几句狠话,没有告诉夏侯昭,也不曾向他舅舅告状,惹得肇事者十分提心吊胆。
又过一阵,众人才发现,原来这位小郎本性如此,他轻薄无度,喜好狎游,却平易近人,没有架子,和谁都能嘻嘻哈哈地玩到一起。
青州军军纪严明,私斗逞凶要治重罪。任丰不想将事闹大,就没有对梁骘说实话。
——好不容易才融入军营,他可不要前功尽弃。
“当兵还熏香,活腻歪了。”梁骘将笔往架子上一撂:“你这熏的什么香,坐远点。”
“今日休沐,所以才这样。”
任丰偷眼一瞧,见舅舅神情严肃,还举袖挡住鼻子,一个劲儿往后躲,似乎不像在和他开玩笑,只好提着蒲垫走开。
指着一处问:“多远啊,这里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