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柒坐在小庐外煎药。
药罐咕噜咕噜往外冒着气,裴肆柒拿着小扇子慢慢控火。橙蓝色的火舌在风里轻轻摇动,泥瓦的药罐被火燎的地方显出陈旧的深棕色。
她一边看火一边哼着小调。长亭灯火,晚来风急——
小师叔的曲子唱得真好听。旁边蹲着的小少年说。
裴肆柒转头看他,轻轻一个恍惚。
她身边刚刚有人吗?小少年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给先生端药。
药罐咕噜咕噜,打断了未来得及深想的思绪。裴肆柒歇了火,把药盛进碗。
是给那位琴修文士的药。
裴肆柒说,这次的药没那般苦,让先生喝完少吃些蜜饯。
小童正起身,闻言有些茫然地回头,声音和面容都模糊在升腾的水汽里。
他说,小师叔,先生不怕苦,喝药也未曾配过蜜饯的。
他端着药走远了。裴肆柒在原地。她想,那是谁喝药最怕苦,喝完总要吃小半碟她做的蜜饯呢?
她想了半晌,才慢慢把记忆从蒙了层雾似的迷潭里打捞出来。
是托尼啊。
裴肆柒睁开眼。
她从床上坐起来。头晕得要命,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着疼,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
今天没有人来喊她起床。
“早上好,埃尔薇拉小姐。现在是纽约时间下午一点五十四分。”ai管家的声音低沉又优雅,他打开了一半窗帘,让阳光能够倾泻而入又不至于刺眼。
裴肆柒下床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腿有点发软。她单手撑着墙缓了一会儿才站直,踩着毛绒拖鞋慢吞吞摸进浴室洗漱。
小姑娘捧了一把冷水在脸上,一个激灵总算是清醒了。她看着镜子,里面的小女孩苍白又疲倦地和她对视,眼下的青黑深到不用刻意注意,只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她轻轻咬了下嘴唇,去放了一缸热水泡了个澡。至少泡了十多分钟后才感觉到筋骨舒展开,皮肤也被热气熏染出健康的粉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