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笑笑送回上京之后,方舒雁很快整合剧组,结束掉在西南的拍摄,带着百来号人向更西边的高原出发,去拍高原上轻盈跳跃的藏羚羊。
这次新开的电影主题是动物保护,讲述的是原本曾为偷猎者的主角在一次偷猎过程中掉落悬崖,被高原上的动物用体温救下,九死一生后深受触动,从此放下□□,改邪归正,加入到动物保护的队伍之中,为动物保护竭尽所能地做着贡献。
但偷猎者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并不是一个人收手不干,就能让这片草原真正恢复安宁。与之相反,一个原本是内行的人收手不做,甚至还反过来对付昔日的同行,产生的威胁远比外行人严重得多。自己的蛋糕被这么随意动弹,当然有人不满,由此展开了和主角的博弈。
能冒着违法坐牢的风险去偷猎的人,对付人时当然也很能下得了手。在和其他偷猎者的追击搏斗中,主角曾被昔日的同伴拳打脚踢,指着鼻子说他现在假惺惺想赎罪,其实之前手上染的血根本洗不干净;也曾被其他动保人冷眼旁观,他曾害得一个志愿者身死,这些满腔赤诚的人也无法接受他。
人要是一辈子都在做坏事,从始至终都不会感到愧疚,也能毫无心理负担地一直无所谓下去。可要一旦醒悟自己之前有多做错,那之前犯下的恶就成了一生挥之不散的噩梦,下半辈子每时每刻,都要受到最残忍的折磨。
人本不辨善恶,直到长出良心。
这个题材本来很积极很向上,很好过审,但方舒雁偏偏选了个曾经的偷猎者做主角,题材的安全性顿时打了个问号。为了备案能顺利备上,嘉华也反反复复跑了好几次,即便始终都在声明最后主角在追击过程中身死,官方依然谨慎地派了好几个相关人士过来跟组,协助剧组拍摄。
内容敏感,谨慎些很正常。方舒雁对这个结果没什么意见,电影能开起来已然算是给她面子,全靠她每一部电影都很有口碑打底,才能拿到这个拍摄许可,官方对她的成品显然也有所期许。
人是很复杂的动物,没有人非黑即白,都游走在善恶之间的明暗边缘。方舒雁一直在自己的电影中传递这种观念,不过她也不想弄得自己好像支持大家都去干点坏事一样,于是每次电影都得花大力气去折腾剧本,让每一次表达都精准而严谨。
每次都这样,但这次还是更累些。方舒雁午休时试图争分夺秒地吃饭,准备抓紧时间再研究研究她的剧本,结果被谈致北按下,说:“你的剧本被我绑架了,想赎回去吃完饭来拿。”
方舒雁自知理亏,但依然白了谈致北一眼,表达对他的不满。谈致北不介意,面色淡定地从不远处篝火上的锅里舀了炖菜,拿了烤肉,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把午餐递给她。
“笑笑走了你就又放飞了。”他批评她,“这叫什么,教女儿阳奉阴违?”
这不是笑笑不在嘛……又看不到她……方舒雁小声嘀咕了一句,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对,终于决定暂先将剧本放下,专心吃自己的午餐。
提到笑笑,方舒雁眉眼微动,觉得明明女儿也才刚离开一周,自己却是已然非常想念。
“也不知道笑笑现在过得怎么样。”她叹着气道,单手撑着脸颊,微微出神,“送她走时她都没把心里的不舍得表现出来,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懂事。”
自家的女儿,怎么看怎么好,分开时笑笑没表现出舍不得,方舒雁自己却没忍住,把女儿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向她再三保证,拍完戏立刻就回上京陪她。
“我是想不出她过得不好的理由。”谈致北客观地说,“她那些哥哥姐姐,叔叔婶婶,干爸干妈,哪个不把她当宝贝捧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就是忍不住不放心嘛。方舒雁撇撇嘴,随即品出来一点微妙的情绪,侧眸瞥他一眼,扬起一边眉毛:“怎么,大明星,还吃女儿的醋啊?”
吃女儿的醋当然谈不上,就是让你多看看在你面前的人。谈致北将她的脸朝自己这边又转了转,无奈地低笑一声:“怎么,大导演,飞醋到现在还没吃完?”
他说的是之前剧组转机来高原这边的事。剧组人多嘴杂,动向不是秘密,谈致北的粉丝打听到他的行程,竟然自发过来给他接机,看着他的眼神依然热情,满满的还是对偶像的真切喜欢。
娱乐圈虽然很看重曝光率,但说到底还是实绩说话,粉丝都有慕强心理。谈致北这些年公开露面不多,几乎只在各大晚会和演唱会上出现,但他的歌始终广为流传,在时间流逝中得到认可,成为经典,他又长了这么一张脸,敢给他一个镜头他就能吸到新粉。
这么加加减减下来,他还是稳稳地坐着一线歌手的位置,流量不减。他们自从发现女儿以后很可能也会进圈时,也不再觉得流量是种负累,能一直给女儿铺着路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