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系，是我过于严厉了。愿主保佑你们，你们可以借宿到天气好转。但是，”他表情柔和了一些，抬眸直视着米尔，棕色的眼睛里折射出明亮的火光。“这里并不是我的猎区。这里，”他在胸前虔诚地画了个十字，“是我作为‘牧师’的辖区而已。所以非常抱歉，我代表分配我来到这个辖区的英格兰教会，不允许你们在这里伤害任何居民。”
努力在主人手下挣扎着的黑发青年愣住了。米尔也有一瞬间的失神，定定地看着他，随即朗声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那刚才还真的是多有冒犯了！”
拉斐尔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正准备询问米尔打算住在哪里，黑衣青年突然激动地跳了起来：“怎么可能！吸血鬼以血液为食，你抵抗得了一时的诱惑，你能保证你一直可以吗？！”
拉斐尔略感奇怪地扭头看他：“为什么要抵抗诱惑？”
黑衣青年一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有些迷茫地转脸，下意识向主人求助。
米尔没有搭话，靠在火炉边，整个身体隐在巨大的阴影中，脸上依旧是绅士的宽和微笑。
“我说，为什么要抵抗诱惑。吸血鬼也不过是一种生物而已，血液也只是食物。就算你是人类或者其它什么生物，难道你走在路上，会见到食物就失去神智，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拉斐尔微笑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有些瞠目结舌的黑衣青年：“说起来，阁下并不是我们一族吧。”
角落里的米尔发出一声闷笑，“他确实不是。”
随着一声响指，黑衣青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满屋乱扑腾的乌鸦。拉斐尔一愣，伸手捉住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的乌鸦，随即也有些好笑，“原来只是乌鸦吗。”把骂骂咧咧的黑色大鸟提在手里观察了一阵子，拉斐尔总结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其它的东西，跟在阁下身边意欲不轨现在看来只是我想多了。不过既然如此，为什么它连这些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他难道没有见过阁下进食吗？”
“那那当然是因为主人是个贵族！是绅士！所以当然我认为！！”乌鸦扑腾了几下，试图挣脱他的魔爪。听到这话，拉斐尔的神情有些微妙的严肃起来，他把乌鸦递还给米尔：“一个生物到底是什么，和这些东西本质上是没有关系的。”
乌鸦是不太可能理解的了他这话的，拉斐尔心想，于是戏谑地又加了一句：“就像无论你是牧师的乌鸦还是米尔阁下的乌鸦，你都是一只乌鸦，所以你是不可能吸血的。”
“打扰一下。”米尔在旁边轻咳一声，状似犹豫地开口，“如果牧师大人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让我这样一个魔鬼，在如此神圣的地方拥有一个暂且休息的地方呢？”
拉斐尔点头，伸手去取放在桌上的两个烛台，分了一个在米尔手里道：“请拿好。”
米尔彬彬有礼地谢过，跟在拉斐尔身后穿过了狭长的走廊。走廊尽头的大厅里是祷告堂。巨大的十字架树立在耶稣像后，投下了威严的影子。米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阁下怎么了？”
拉斐尔有所察觉，停下了脚步。
“我是不是不太方便进去？”米尔微笑，示意那座祭坛。“我可是魔鬼。魔鬼可是最坏的。”
蜡烛上微弱的火焰在冬日的夜晚里轻轻地摇晃。
“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实际存在的关系吗？”拉斐尔有些诧异，“就算是人，就一定是好人？既然不是，那为什么是魔鬼，就一定觉得自己是恶魔？”
“走吧，早些休息。”拉斐尔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米尔，心生怜悯，觉得他大约是受到了太多人的不公评价，所以对自己的族群产生了自卑的看法，顿觉亲切不少，于是换了只手拿烛台，安抚地牵起米尔的手重复道：“走吧，阁下早些休息？”
拉斐尔感到他一个激灵，不甚在意，穿过祷告堂后又在七拐八拐的走廊里绕了一阵子。乌鸦似乎是被他收回去了。拉斐尔停下，微微抬起手中的烛台照亮了面前的门牌，仔细辨认了一下：“就是这里了。阁下请进。”
“牧师先生！”拉斐尔刚准备转身离开，却被一个大力扯住了袖子，“牧师先生。”金发青年认真地捧起他的手，一脸的专注与恳切：“您刚才所讲的令我受益颇深，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在这里留上更久一段时间，与牧师先生一起钻研圣典吗？”